作者開篇題詩明義: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又說只這酒色財氣四件中,惟有“財色”二者更為利害。于財而言,“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趨炎的壓脊挨肩,附勢的吮癰舐痔,真所謂得勢疊肩而來,失勢掉臂而去。古今炎冷惡態(tài),莫有甚于此者。“而世人于“色”則是“生我之門死我戶,看得破時忍不過”。所以這“財色”二字,從來只沒有看得破的。只有那《金剛經(jīng)》上兩句說得好,他說道:“如夢幻泡影,如電復(fù)如露?!?/span>見得人生在世,一件也少不得,到了那結(jié)束時,一件也用不著。到不如削去六根清凈,披上一領(lǐng)袈裟,參透了空色世界,打磨穿生滅機關(guān),直超無上乘,不落是非窠,倒得個清閑自在,不向火坑中翻筋斗也。
于是引出故事的主人公西門慶及其“十兄弟”。
生得狀貌魁梧,性情瀟灑,饒有幾貫家資,年紀(jì)二十六七。這人復(fù)姓西門,單諱一個慶字。
結(jié)識的朋友,也都是些幫閑抹嘴,不守本分的人。這一干共十?dāng)?shù)人,見西門慶手里有錢,又撒漫肯使,所以都亂撮哄著他耍錢飲酒,嫖賭齊行。
這西門慶生來秉性剛強,作事機深詭譎,又放官吏債,就是那朝中高、楊、童、蔡四大奸臣,他也有門路與他浸潤。所以專在縣里管些公事,與人把攪說事過錢,因此滿縣人都懼怕他。因他排行第一,人都叫他是西門大官人。
西門慶關(guān)系圖
妻子:陳氏(早逝)生女西門大姐; 繼室:吳氏(八月十五生的,小名叫做月姐,又被喚作月娘)“月娘秉性賢能,夫主面上百依百隨。”; 第二房:勾欄內(nèi)李嬌兒; 第三房:卓二姐,名卓丟兒?!吧碜邮萸?,時常三病四痛”;
本章主要介紹西門慶的基本情況及其所結(jié)交之人,其與所結(jié)交十人(西門慶、應(yīng)伯爵、謝希大、花子虛、孫天化、祝念實、云理守、吳典恩、常峙節(jié)、白賚光)欲結(jié)拜為兄弟,于是湊分資“買了一口豬、一口羊、五六壇金華酒和香燭紙札、雞鴨案酒之物”在玉皇廟結(jié)拜。
其中較為有趣的是在湊分資時,除花子虛送來銀錢一兩外,以應(yīng)伯爵為首的其余八人送來的銀錢加起來不足一兩,作者將這八人稱之為“嚼倒泰山不謝土的”。
(西門慶)隨即又到上房,看見月娘攤著些紙包在面前,指著笑道:“你看這些分子,止有應(yīng)二的是一錢二分八成銀子,其余也有三分的,也有五分的,都是些紅的黃的,倒象金子一般。咱家也曾沒見這銀子來,收他的也污個名,不如掠還他罷?!蔽鏖T慶道:“你也耐煩,丟著罷,咱多的也包補,在乎這些!”說著一直往前去了。
西門慶稱出四兩銀子,叫家人來興兒買了一口豬、一口羊、五六壇金華酒和香燭紙札、雞鴨案酒之物,又封了五錢銀子,旋叫了大家人來保和玳安兒、來興三個:“送到玉皇廟去。
此外是應(yīng)伯爵在玉皇廟講了兩個笑話,分別代表“色”和“財”。
伯爵道:“一個道家死去,見了閻王,閻王問道:‘你是什么人?’道者說:‘是道士?!愅踅信泄俨樗档朗?,且無罪孽。這等放他還魂。只見道士轉(zhuǎn)來,路上遇著一個染房中的博士,原認(rèn)得的,那博士問道:‘師父,怎生得轉(zhuǎn)來?’道者說:‘我是道士,所以放我轉(zhuǎn)來?!遣┦坑浟?,見閻王時也說是道士。那閻王叫查他身上,只見伸出兩只手來是藍(lán)的,問其何故。那博士打著宣科的聲音道:‘曾與溫元帥搔胞?!?/blockquote>應(yīng)伯爵道:“我再說個笑話你們聽:一個人被虎銜了,他兒子要救他,拿刀去殺那虎。這人在虎口里叫道:‘兒子,你省可而的砍,怕砍壞了虎皮?!闭f著眾人哈哈大笑。第二回合主要講述武松打虎后在清河縣被縣令任命為督頭后偶遇在此縣賣炊餅的哥哥武大郎,潘金蓮欲勾引武松不成,但西門慶偶然被潘金蓮的“叉竿打在頭上”后覬覦其美色,故而多次在武大郎家附近賣茶王婆出踅來踅去,于是被“積年通殷勤,做媒婆,做賣婆,做牙婆,又會收小的,也會抱腰,又善放刁”的王婆看在心里,故而從中穿針引線,欲成西門慶好事而得好處。
描寫武松與潘金蓮見面時,并未出現(xiàn)容貌描寫。
(武大郎)一面邀請到家中,讓至樓上坐,房里喚出金蓮來,與武松相見。因說道:“前日景陽岡上打死大蟲的,便是你的小叔。今新充了都頭,是我一母同胞兄弟?!蹦菋D人叉手向前,便道:“叔叔萬福?!蔽渌墒┒Y,倒身下拜。婦人扶住武松道:“叔叔請起,折殺奴家?!蔽渌傻溃骸吧┥┦芏Y?!眱蓚€相讓了一回,都平磕了頭起來。少頃,小女迎兒拿茶,二人吃了。武松見婦人十分妖嬈,只把頭來低著。而西門慶見潘金蓮時,其容貌則是十分詳盡:鬢、眉兒、口兒、鼻兒、腮兒、盆臉兒、身兒、手兒、腰兒、肚兒、腳兒、胸兒、腿兒……
這個人被叉竿打在頭上,便立住了腳,待要發(fā)作時,回過臉來看,卻不想是個美貌妖嬈的婦人。但見他黑鬒鬒賽鴉鸰的鬢兒,翠彎彎的新月的眉兒,香噴噴櫻桃口兒,直隆隆瓊瑤鼻兒,粉濃濃紅艷腮兒,嬌滴滴銀盆臉兒,輕裊裊花朵身兒,玉纖纖蔥枝手兒,一捻捻楊柳腰兒,軟濃濃粉白肚兒,窄星星尖翹腳兒,肉奶奶胸兒,白生生腿兒,更有一件緊揪揪、白鮮鮮、黑裀裀,正不知是甚么東西。觀不盡這婦人容貌。且看他怎生打扮?但見:頭上戴著黑油油頭發(fā)鬏髻,一逕里縶出香云,周圍小簪兒齊插。斜戴一朵并頭花,排草梳兒后押。難描畫,柳葉眉襯著兩朵桃花。玲瓏墜兒最堪夸,露來酥玉胸?zé)o價。毛青布大袖衫兒,又短襯湘裙碾絹紗。通花汗巾兒袖口兒邊搭剌。香袋兒身邊低掛。抹胸兒重重紐扣香喉下。往下看尖翹翹金蓮小腳,云頭巧緝山鴉。鞋兒白綾高底,步香塵偏襯登踏。紅紗膝褲扣鶯花,行坐處風(fēng)吹裙跨??趦豪锍姵霎愊闾m麝,櫻桃口笑臉生花。人見了魂飛魄喪,賣弄殺俏冤家。西門慶自從見了潘金蓮之后
本章主要寫西門慶與王婆設(shè)計通過請潘金蓮為王婆逢壽衣,然后觀其行,看其心,從而達(dá)到引誘的目的。
本章是著名的“潘驢鄧小閑”的出處
王婆道:“大官人,你聽我說:但凡‘挨光’的兩個字最難。怎的是‘挨光’?比如如今俗呼‘偷情’就是了。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的。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驢大行貨;第三要鄧通般有錢;第四要青春少小,就要綿里針一般軟款忍耐;第五要閑工夫。此五件,喚做‘潘驢鄧小閑’。都全了,此事便獲得著?!蔽鏖T慶道:“實不瞞你說,這這五件事我都有。第一件,我的貌雖比不得潘安,也充得過;第二件,我小時在三街兩巷游串,也曾養(yǎng)得好大龜;第三,我家里也有幾貫錢財,雖不及鄧通,也頗得過日子;第四,我最忍耐;他便打我四百頓,休想我回他一拳;第五,我最有閑工夫,不然如何來得恁勤。此外,王婆設(shè)計也十分精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皆在其算計。
王婆道:“大官人,你說五件事都全,我知道還有一件事打攪,也多是成不得。”西門慶道:“且說,甚么一件事打攪?”王婆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但凡挨光最難,十分,有使錢到九分九厘,也有難成處。我知你從來慳吝,不肯胡亂便使錢,只這件打攪?!蔽鏖T慶道:“這個容易,我只聽你言語便了?!蓖跗诺溃骸叭舸蠊偃丝鲜瑰X時,老身有一條妙計,須交大官人和這雌兒會一面?!蔽鏖T慶道:“端的有甚妙計?”王婆笑道:“今日晚了,且回去,過半年三個月來商量?!蔽鏖T慶央及道:“干娘,你休撒科!自作成我則個,恩有重報?!蓖跗判溃骸按蠊偃藚s又慌了。老身這條計,雖然入不得武成王廟,端的強似孫武子教女兵,十捉八九著。今日實對你說了罷:這個雌兒來歷,雖然微末出身,卻倒百伶百俐,會一手好彈唱,針指女工,百家歌曲,雙陸象棋,無所不知。小名叫做金蓮,娘家姓潘,原是南門外潘裁的女兒,賣在張大戶家學(xué)彈唱。后因大戶年老,打發(fā)出來,不要武大一文錢,白白與了他為妻。這雌兒等閑不出來,老身無事常過去與他閑坐。他有事亦來請我理會,他也叫我做干娘。武大這兩日出門早。大官人如干此事,便買一匹藍(lán)綢、一匹白綢、一匹白絹,再用十兩好綿,都把來與老身。另外,王婆同西門慶在潘金蓮面前的對話極富心機
先是夸潘金蓮手巧,然后夸西門慶家不僅富貴而且攀上權(quán)力,再介紹西門慶的妻妾情況,通過貶低現(xiàn)有的妻妾而夸潘金蓮。
西門慶拿起衣服來看了,一面喝采,口里道:“這位娘子,傳得這等好針指,神仙一般的手段!”那婦人低頭笑道:“官人休笑話?!?/blockquote>王婆因望婦人說道:“娘子你認(rèn)得這位官人么?”婦人道:“不識得?!逼抛拥溃骸斑@位官人,便是本縣里一個財主,知縣相公也和他來往,叫做西門大官人。家有萬萬貫錢財,在縣門前開生藥鋪。家中錢過北斗,米爛成倉,黃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放光的是寶,也有犀牛頭上角,大象口中牙。他家大娘子,也是我說的媒,是吳千戶家小姐,生得百伶百俐?!?/blockquote>婆子道:“大姐有誰家定了?怎的不請老身去說媒?”西門慶道:“被東京八十萬禁軍楊提督親家陳宅定了。他兒子陳敬濟(jì)才十七歲,還上學(xué)堂?!?/blockquote>王婆道:“不是老身說是非,大官人宅上有許多,那里討得一個似娘子的!”西門慶道:“便是這等,一言難盡。只是小人命薄,不曾招得一個好的在家里。”婆子道:“大官人,休怪我直言,你先頭娘子并如今娘子,也沒這大娘子這手針線,這一表人物?!蔽鏖T慶道:“便是房下們也沒這大娘子一般兒風(fēng)流。”婆子道:“耶嚛,耶嚛!若有似大娘子這般中官人意的,來宅上說,不妨事么?”西門慶道:“我的爹娘俱已沒了,我自主張,誰敢說個不字?”王婆道:“我自說耍,急切便那里有這般中官人意的!”西門慶道:“做甚么便沒?只恨我夫妻緣分上薄,自不撞著哩?!蔽鏖T慶和婆子一遞一句說了一回。最后,所謂蒼蠅不叮無縫蛋的,如果說西門慶和王婆是設(shè)圈套,那潘金蓮自身也是甘愿下套的
西門慶睜眼看著那婦人:云鬟疊翠,粉面生春,上穿白布衫兒,桃紅裙子,藍(lán)比甲,正在房里做衣服。見西門慶過來,便把頭低了。兩個一遞一句說了一回。婆子只顧夸獎西門慶,口里假嘈,那婦人便低了頭縫針線。那婦人便道“不消生受?!笨诶镎f著恰不動身。王婆接了銀子,臨出門便道:“有勞娘子相陪大官人坐一坐,我去就來。”那婦人道:“干娘免了罷?!眳s亦不動身。王婆便出門去了,丟下西門慶和那婦人在屋里。這西門慶一雙眼不轉(zhuǎn)睛,只看著那婦人。那婆娘也把眼來偷脧西門慶,又低著頭做生活。那婆子謝了起身。脧那粉頭時,三鐘酒下肚,哄動春心,又自兩個言來語去,都有意了,只低了頭不起身。婦人聽了說:“干娘休要去,奴酒不多用了?!逼抛颖愕溃骸鞍⒀?!娘子,大官人又不是別人,沒事相陪吃一盞兒,怕怎的!”婦人口里說“不用了”坐著卻不動身。
本章寫西門慶與潘金蓮在王婆設(shè)計下成功交合,王婆也收得銀錢,從此其茶鋪后屋便成了西門慶與潘金蓮的安樂窩。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此事除老實巴交的武大不知情外,早已成為左鄰右舍的談資了。于是引出賣些時新果品的鄆哥在鄰人的撮使下大鬧茶坊。
王婆又道:“這雌兒風(fēng)月如何?”西門慶道:“色系子女不可言?!?/span>
婦人一面走過王婆茶坊里來。正是:合歡桃杏春堪笑,心里原來別有仁。有詞單道這雙關(guān)二意:這瓢是瓢,口兒小身子兒大。你幼在春風(fēng)棚上恁兒高,到大來人難要。他怎肯守定顏回甘貧樂道,專一趁東風(fēng),水上漂。也曾在馬房里喂料,也曾在茶房里來叫,如今弄得許由也不要。赤道黑洞洞葫蘆中賣的甚么藥?西門慶嘲問了一回,向袖中取出銀穿心金裹面盛著香茶木樨餅兒來,用舌尖遞送與婦人。王婆罵道:“含烏小囚兒!我屋里那里討甚么西門大官?”鄆哥道:“干娘不要獨自吃,也把些汁水與我呷一呷。我有甚么不理會得!”婆子便罵:“你那小囚攮的,理會得甚么?”鄆哥道:“你正事馬蹄刀木杓里切菜──水泄不漏,直要我說出來,只怕賣炊餅的哥哥發(fā)作!”那婆子吃他這兩句道著他真病,心中大怒,喝道:“含烏小猢猻,也來老娘屋里放屁!”鄆哥道:“我是小猢猻,你是馬伯六,做牽頭的老狗肉!”本章寫鄆哥因被王婆打后將西門慶與潘金蓮?fù)导橹赂嬖V武大,武大捉奸不成反被西門慶一腳踢中心窩而臥病在床,王婆出奸計用砒霜毒死武大。
鄆哥見了,立住了腳,看著武大道:“這幾時不見你,吃得肥了!”武大歇下?lián)鷥旱溃骸拔抑皇沁@等模樣,有甚吃得肥處?”鄆哥道:“我前日要糴些麥稃,一地里沒糴處,人都道你屋里有。”武大道:“我屋里并不養(yǎng)鵝鴨,那里有這麥稃?”鄆哥道:“你說沒麥稃,怎的賺得你恁肥耷耷的,便顛倒提你起來也不妨,煮你在鍋里也沒氣?!蔽浯蟮溃骸靶∏魞?,倒罵得我好。我的老婆又不偷漢子,我如何是鴨?”鄆哥道:“你老婆不偷漢子,只偷子漢。”這婆娘過來和西門慶說道:“我的武大今日已死,我只靠著你做主!不到后來網(wǎng)巾圈兒打靠后?!蔽鏖T慶道:“這個何須你費心!”婦人道:“你若負(fù)了心,怎的說?”西門慶道:“我若負(fù)了心,就是武大一般!”此處以念經(jīng)和尚見潘金蓮后的失態(tài)極言潘金蓮之絕色
且說潘金蓮怎肯齋戒,陪伴西門慶睡到日頭半天,還不起來。和尚請齋主拈香僉字,證盟禮佛,婦人方才起來梳洗,喬素打扮,來到佛前參拜。眾和尚見了武大這老婆,一個個都迷了佛性禪心,關(guān)不住心猿意馬,七顛八倒,酥成一塊。但見: 班首輕狂,念佛號不知顛倒;維摩昏亂,誦經(jīng)言豈顧高低。燒香行者,推倒花瓶;秉燭頭陀,誤拿香盒。宣盟表白,大宋國錯稱做大唐國;懺罪阇黎,武大郎幾念武大娘。長老心忙,打鼓借拿徒弟手;沙彌情蕩,罄槌敲破老僧頭。從前苦行一時休,萬個金剛降不住。此章寫何九收受西門慶十兩雪花銀后便幫其掩蓋武大郎的真實死因,可見“有錢能使鬼推磨”真乃千古鐵律。西門慶并未直接將話挑明,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何九收下銀子有忌憚西門慶的權(quán)勢的原因,也想通過其作為證據(jù)給武松。此外。宋朝時期已經(jīng)流行火葬。
這何九一面上上下下看了婆娘的模樣,心里暗道:“我從來只聽得人說武大娘子,不曾認(rèn)得他。原來武大郎討得這個老婆在屋里。西門慶這十兩銀子使著了!”少頃,西門慶又脫下他一只繡花鞋兒,擎在手內(nèi),放一小杯酒在內(nèi),吃鞋杯耍子。婦人道:“奴家好小腳兒,你休要笑話。”所謂的“妓鞋行酒”真的是這樣嗎?王婆一力攛掇,拿出一吊錢來與何九,打發(fā)眾火家去了,就問:“幾時出去?”王婆道:“大娘子說只三日便出殯,城外燒化?!?/blockquote>當(dāng)日西門慶在婦人家盤桓至晚,欲回家,留了幾兩散碎銀子與婦人做盤纏。婦人再三挽留不住。西門慶帶上眼罩,出門去了。婦人下了簾子,關(guān)上大門,又和王婆吃了一回酒,才散。本回寫薛媒婆為西門慶說親孟氏,其中最為有趣的是孟氏丈夫的姑姑楊姑娘與舅舅張四舅被薛媒婆使離間計而爭吵,最終西門慶漁翁得利。當(dāng)然,“無利不起早”,楊姑娘與薛媒婆在其中拿到不少好處,反倒是張四舅“竹籃打水一場空”。從中也可見媒婆這張嘴果然厲害,這心機也太深。
從第六回中西門慶夸潘金蓮彈琵琶到第七回中他聽薛嫂介紹孟氏時美貌與財富都沒有使其過于心動,反倒是聽說“彈一手好月琴”而“可在他心上”。
西門慶飲酒中間,看見婦人壁上掛著一面琵琶,便道:“久聞你善彈,今日好夕彈個曲兒我下酒?!眿D人笑道:“奴自幼粗學(xué)一兩句,不十分好,你卻休要笑恥?!蔽鏖T慶一面取下琵琶來,摟婦人在懷,看著他放在膝兒上,輕舒玉筍,款弄冰弦,慢慢彈著,低聲唱道:冠兒不帶懶梳妝,髻挽青絲云鬢光,金釵斜插在烏云上。喚梅香,開籠箱,穿一套素縞衣裳,打扮的是西施模樣。出繡房,梅香,你與我卷起簾兒,燒一炷兒夜香。西門慶聽了,歡喜的沒入腳處,一手摟過婦人粉頸來,就親了個嘴,稱夸道:“誰知姐姐有這段兒聰明!就是小人在構(gòu)欄三街兩巷相交唱的,也沒你這手好彈唱!”(第六回)不瞞大官人說,他娘家姓孟,排行三姐,就住在臭水巷。又會彈一手好月琴,大官人若見了,管情一箭就上垛。”西門慶聽見婦人會彈月琴,便可在他心上,就問薛嫂兒:“既是這等,幾時相會看去?”此時正值三伏天道,婦人害熱,吩咐迎兒熱下水,伺候要洗澡。又做了一籠裹餡肉角兒,等西門慶來吃。身上只著薄紗短衫,坐在小凳上,盼不見西門慶到來,罵了幾句負(fù)心賊。無情無緒,用纖手向腳上脫下兩只紅繡鞋兒來,試打一個相思卦。正是:逢人不敢高聲語,暗卜金錢問遠(yuǎn)人。婦人道:“我親數(shù)了兩遍,三十個角兒,要等你爹來吃。你如何偷吃了一個?好嬌態(tài)淫婦奴才,你害饞癆饞痞,心里要想這個角兒吃!你大碗小碗吃搗不下飯去,我做下孝順你來!”便不由分說,把這小妮子跣剝?nèi)ド砩弦路?,拿馬鞭子打了二三十下,打的妮子殺豬般也似叫。問著他:“你不承認(rèn),我定打你百數(shù)!”打的妮子急了,說道:“娘休打,是我害餓的慌,偷吃了一個?!眿D人道:“你偷了,如何賴我錯數(shù)?眼看著就是個牢頭禍根淫婦!有那亡八在時,輕學(xué)重告,今日往那里去了?還在我跟前弄神弄鬼!我只把你這牢頭淫婦,打下你下截來!”打了一回,穿上小衣,放他起來,吩咐在旁打扇。打了一回扇,口中說道:“賊淫婦,你舒過臉來,等我掐你這皮臉兩下子。”那妮子真?zhèn)€舒著臉,被婦人尖指甲掐了兩道血口子,才饒了他。本章寫潘金蓮終被西門慶迎娶,成為第五房,然后寫武松歸來發(fā)現(xiàn)大哥已死,通過鄆哥之口得知系被西門慶與潘金蓮一伙謀害而死,告官無門只得行私刑欲找西門慶等人報仇。
月娘在座上仔細(xì)觀看,這婦人年紀(jì)不上二十五六,生的這樣標(biāo)致。但見:眉似初春柳葉,常含著雨恨云愁;臉如三月桃花,暗帶著風(fēng)情月意。纖腰裊娜,拘束的燕懶鶯慵;檀口輕盈,勾引得峰狂蝶亂。玉貌妖嬈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吳月娘從頭看到腳,風(fēng)流往下跑;從腳看到頭,風(fēng)流往上流。論風(fēng)流,如水泥晶盤內(nèi)走明珠;語態(tài)度,似紅杏枝頭籠曉日。看了一回,口中不言,心內(nèi)想道:“小廝每來家,只說武大怎樣一個老婆,不曾看見,不想果然生的標(biāo)致,怪不的俺那強人愛他。”這婦人坐在旁邊,不轉(zhuǎn)睛把眾人偷看。見吳月娘約三九年紀(jì),生的面如銀盆,眼如杏子,舉止溫柔,持重寡言。第二個李嬌兒,乃院中唱的,生的肌膚豐肥,身體沉重,雖數(shù)名妓者之稱,而風(fēng)月多不及金蓮也。第三個就是新娶的孟玉樓,約三十年紀(jì),生得貌若梨花,腰如楊柳,長挑身材,瓜子臉兒,稀稀多幾點微麻,自是天然俏麗,惟裙下雙灣與金蓮無大小之分。第四個孫雪娥,乃房里出身,五短身材,輕盈體態(tài),能造五鮮湯水,善舞翠盤之妙。這婦人一抹兒都看在心里。早有人把這件事報與西門慶得知。西門慶聽得慌了,忙叫心腹家人來保、來旺,身邊帶著銀兩,連夜將官吏都買囑了。到次日早晨,武二在廳上指望告稟知縣,催逼拿人。誰想這官人受了賄賂,早發(fā)下狀子來,說道:“武松,你休聽外人挑撥,和西門慶做對頭。這件事欠明白,難以問理。圣人云:經(jīng)目之事,猶恐未真;背后之言,豈能全信?你不可一時造次?!碑?dāng)該吏典在旁,便道:“都頭,你在衙門里也曉得法律,但凡人命之事,須要尸、傷、病、物、蹤,五件事俱完,方可推問。你那哥哥尸首又沒了,怎生問理?”本章寫武松因打死李皂隸而成為被西門慶金錢收買的知縣迫害的對象,雖然府尹陳文昭“極是個清廉的官”,然而經(jīng)西門慶上下一打點,“只把武松免死,問了個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充軍?!贝送鈱懳渌沙滠姾笪鏖T慶與潘金蓮又收了潘金蓮的丫頭龐春梅,側(cè)面寫李瓶兒,為其將來被西門慶收下埋伏筆。
月娘道:“前者他家老公公死了出殯時,我在山頭會他一面。生得五短身材,團(tuán)面皮,細(xì)灣灣兩道眉兒,且是白凈,好個溫克性兒。年紀(jì)還小哩,不上二十四五?!蔽鏖T慶道:“你不知,他原是大名府梁中書妾,晚嫁花家子虛,帶一分好錢來。”原來花子虛渾家姓李,因正月十五所生,那日人家送了一對魚瓶兒來,就小字喚做瓶姐。先與大名府梁中書為妾。梁中書乃東京蔡太師女婿,夫人性甚嫉妒,婢妾打死者多埋在后花園中。這李氏只在外邊書房內(nèi)住,有養(yǎng)娘伏侍。只因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中書同夫人在翠云樓上,李逵殺了全家老小,梁中書與夫人各自逃生。這李氏帶了一百顆西洋大珠,二兩重一對鴉青寶石,與養(yǎng)娘走上東京投親。那時花太監(jiān)由御前班直升廣南鎮(zhèn)守,因侄男花子虛沒妻室,就使媒婆說親,娶為正室。西門慶且不與他云雨,明知婦人第一好品簫,于是坐在青紗帳內(nèi),令婦人馬爬在身邊,雙手輕籠金釧,捧定那話,往口里吞放。西門慶垂首玩其出入之妙,鳴咂良久,淫情倍增,因呼春梅進(jìn)來遞茶。婦人聽了,瞅了他一眼,說道:“怪行貨子,我不好罵你,你心里要收這個丫頭,收他便了,如何遠(yuǎn)打周折,指山說磨,拿人家來比奴。奴不是那樣人,他又不是我的丫頭!既然如此,明日我往后邊坐一回,騰個空兒,你自在房中叫他來,收他便了?!蔽鏖T慶聽了,歡喜道:“我的兒,你會這般解趣,怎教我不愛你!”從此章開始,西門慶家的一群女人便開始上演爭風(fēng)吃醋,明爭暗斗的好戲。最先被打的“出頭鳥”是孫雪娥,潘金蓮“恃寵而驕”“顛寒作熱”,龐春梅“又不是十分耐煩的”,故話多沒心機的孫雪娥被倆人聯(lián)手之下被西門慶“踢了幾腳”“踢罵了一頓”“又打了幾拳”“采過雪娥頭發(fā)來,盡力拿短棍打了幾下”。作為對比的是即便家中如此多女人,西門慶仍不滿足,見了彈琵琶的妓女李桂卿桂姐先是“取出五兩一錠銀子”讓其彈唱,后是“拿五十兩銀子,段鋪內(nèi)討四件衣裳,要梳籠桂姐”。
此節(jié)寫西門慶在外與桂姐私好,潘金蓮獨守空閨難耐寂寞便與孟玉樓帶來的一個年約十六歲名喚琴童的小廝混在一起,在被孫雪娥告狀遭到西門慶的拷問時潘金蓮一靠巧舌如簧,二靠打死不認(rèn),三靠動人姿色,四靠春梅幫襯而得以瞞過西門慶,之后孟玉樓又替其說好話而真正讓西門慶打消疑慮。
這祝實念見上面寫詞一首,名《落梅風(fēng)》,念道:黃昏想,白日思,盼殺人多情不至。因他為他憔悴死,可憐也繡衾獨自!燈將殘,人睡也,空留得半窗明月。眠心硬,渾似鐵,這凄涼怎捱今夜?下書:“愛妾潘六兒拜?!?/blockquote>此處可見潘金蓮頗有文采。
大盤小碗拿上來,眾人坐下,說了一聲動箸吃時,說時遲,那時快,但見:人人動嘴,個個低頭。遮天映日,猶如蝗蚋一齊來;擠眼掇肩,好似餓牢才打出。這個搶風(fēng)膀臂,如經(jīng)年未見酒和肴;那個連三筷子,成歲不筵與席。一個汗流滿面,卻似與雞骨禿有冤仇;一個油抹唇邊,把豬毛皮連唾咽。吃片時,杯盤狼藉;啖頃刻,箸子縱橫。這個稱為食王元帥,那個號作凈盤將軍。酒壺番曬又重斟,盤饌已無還去探。正是:珍羞百味片時休,果然都送入五臟廟。臨出門來,孫寡嘴把李家明間內(nèi)供養(yǎng)的鍍金銅佛,塞在褲腰里;應(yīng)伯爵推斗桂姐親嘴,把頭上金琢針兒戲了;謝希大把西門慶川扇兒藏了;祝實念走到桂卿房里照面,溜了他一面水銀鏡子。常峙節(jié)借的西門慶一錢銀子,競是寫在嫖賬上了。原來這起人,只伴著西門慶玩耍,好不快活。有詩為證:工妍掩袖媚如猱,乘興閑來可暫留。若要死貪無厭足,家中金鑰教誰收?此兩處一寫潘金蓮這些“兄弟”的吃相貪婪,二寫他們貪得無厭。某種程度上也暗示了西門慶樹倒猢猻散的結(jié)局。
本章講西門慶與好友花子虛之妻的偷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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